第 79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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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9 章
周夏不知道自己又經歷了多少次的循環。
他發現這個系統的想象力還真不拘一格。
除了會安排他在航母上做飛行員，還有去高緯度當帝王蟹捕蟹工，結果死於繩索上的冰塊墜落。
總之萬變不離其宗，那就是大海。
估計再演化下去，什麽索馬裏海盜、鄭和下西洋，世界航海史上叫得出名、叫不出名的事件，他都得輪流經歷一次。
反正兩眼一閉，只要幾秒鐘，又是一條好漢！
周夏也試圖聯絡過佩姬或者陸世風，可在這個版本的虛擬宇宙中，好像並沒有他們的存在。
估計是為了節省系統算力，把這條主線上的不相幹人物都抹去了。
記得那人也說過，只有周夏能上線進入游戲，別的都不行。
總之，他們失聯了。
而那位叫霍華德的飛行員，每次周夏重生後都會出現。
兩人有時能說上話，有時只能遙望彼此。
哪怕他處心積慮地靠近，往往還沒交流幾句，大限就到了......
很明顯，真正的霍華德也註意到了周夏，畢竟他們兩個現在共用一張臉，視而不見很難。
周夏甚至懷疑：對方也像自己，每一局游戲都可以累加記憶，而不是經歷一次便清空。
之所以有這樣的結論，是因為每次循環入新局，霍華德對他關註度就越高。
經過幾次相聚、分離，周夏終於能把他和霍華德的零碎聊天拼湊起來。
原來霍華德說他每次距離飛機啟航前的十分鐘，像突然被放逐一樣，整個人都斷片了。
關鍵是每次時間還都掐得特準，無論他如何試圖延緩都毫無意義。
等他再度醒來，不是在海裏，便是在不相幹的漁船上。
他像一個被人搶走角色、還被驅逐出舞臺的幽靈，徘徊在沒有身份的陌生場景裏。
接下來，霍華德便觀察到了周夏，發現這個人哪怕頂替自己，下場似乎更不妙，每次都會慘死。
以至於每一次開局沒多久，霍華德都覺得自己又死了第二次。
周夏聽完他最後的講述，心說：還真是對兒難兄難弟。
針對霍華德的描述，他腦海中閃現出一副幽暗的畫面：
真實世界像一艘巨輪，在暗無邊際的大海上航行。
船上燈火璀璨，排布著密密麻麻的船艙，每個船艙都露出一扇窗，閃爍著或是明亮，或是昏暗的燈。
屬於飛行員霍華德的那盞燈，可能還沒有滅。
否則劇本不會這樣無限循環下去！
周夏絕對信任陸世風的技術，更相信他他不會將虛擬宇宙的參數搞錯。
那麽唯一的變數在霍華德身上了，畢竟這位上校的死亡，誰也沒有親眼確認。
而霍華德在眼下游戲中的生、死，也必然和自己能否順利下線有關。
“生”肯定不行，多次的循環劇情早就證明此路不通。
那就是“死”了！
此時此刻，霍華德也覺得十分困惑。
他同樣想擺脫這惱人的處境，可目前看來，任由頂替者死去明顯無濟於事。
任由他活著，搶走了屬於自己的角色，好像也不行。
怎麽改變局面？
難道是趁著意外尚未發生，親手終結對方的生命？
他們互相打量，眼神逐漸冷峻，也都明白對方殺心頓起。
恰在此刻，頭頂一個巨浪兜頭澆下，兩人剎那間混身濕透。
與此同時，船身開始不住晃動，四周的船員驚慌失措，大聲道：“有海怪，有海怪!”
幾乎是瞬間，輪船傾倒。
甲板上的人猶如下餃子一般，“撲通撲通”落入海中。
船上的一口碩大的銅鐘被折斷的桅桿敲了一記，發出“咚”的一聲，也隨之從甲板滑落。
周夏早就見慣生死大場面，目睹此情此景，腦海裏想起來的竟然是一本書名--《喪鐘為誰而鳴》。
他落水後，一邊奮力掙紮，一邊還想要看清水裏的情景。
死亡本身並不可怕，即使在現實世界，他也不怕。
可怕的是生命力漸漸被抽去的過程，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實在令人心悸。
以至於他每次大限來臨前都會奮鬥到最後一刻才甘心。
攢不到什麽經驗，權當是吸取各類教訓吧。
這時，一條灰白色、腦袋呈“T形”的水下生物，正在從遠處朝海難發生地加速駛來。
因為周夏處於怪獸的正前方，只看到它高聳的背鰭、兩扇微垂的胸鰭相隔120度，形成一個等邊三角形。
很快，它就游到周夏上方。
只見這家夥身長約兩米，血盆大口鑲嵌在扁扁的紡錘形腦袋下方，垂直朝下的嘴巴露出兩排鋒利的牙齒。
令人感到古怪的是它的兩只大眼珠，分別位於紡錘兩側，距離超過一米。
周夏隨即明白，寬大的眼間距會令它視野開闊，周圍的一切都會在它視野範圍之內。
完了，我命休矣，難道這次要葬身海怪利齒？
死法越來越殘酷了。
他知道在這樣的怪獸前不能展開或者揮舞四肢，最好將手臂貼近軀幹。
恰好這時附近出現一從珊瑚礁，他小心翼翼地將身體掩在後面，心說：這是什麽海怪啊，倒有些像鯊魚。
大腦隨即出現一行字：雙髻鯊猶如水下探測器，能快速在巖石、珊瑚礁、沙粒間探測，尋找獵物的蹤影。它之所以如此靈敏，因為它能依靠電磁波不斷地感知環境。
聯網還挺快，在虛擬的宇宙，毒藥特性也能順利發揮！
周夏四下打量，意圖尋找新的藏身之處。
噫，之前墜落的大銅鐘貌似落在珊瑚礁附近，口朝上，象個大水缸。
銅能夠有效應對高頻幹擾和電磁波輻射，是個寶貝。
趕緊跳進去！
誰知他得意忘形，劃水的動作幅度有些大，成功地引起那條鯊魚的註意。
“呼”的一聲，光線驟暗，牙縫裏還鑲嵌著肉屑的鯊魚大嘴已浮現在眼前。
周夏想也沒想，雙腿猛然蹬地，借力浮起後對著鯊魚的凸眼珠就是一拳。
拼得一身剮，敢把皇帝拉下馬，何況已經被發現了，不如先把它揍得眼冒金星！
鯊魚吃痛，不停地甩頭發出嘶叫，“咕嘟咕嘟”地吐出許多氣泡。
周夏趁機游到銅鐘上方，剛想鉆進去——呦，空間是挺大的，裏面已貓著一個人了，正是霍華德。
他打定主意，但凡這小子使壞，就算一起死，也得把他拽出來。
哪知霍華德先朝他比劃個“噓”的手勢，隨即伸手拽住周夏的腳，緩緩將他拖入銅鐘。
兩個人都彎腰蹲在裏，憋著氣。
鯊魚巡視了一會兒，竟然真的游遠了。
兩個人早就快憋不住了，立即爭先恐後地從銅鐘裏翻出身，隨即浮上水面，一個個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氣。
之前的那艘大輪船早就蹤跡全無，船上的人估計也悉數葬身大海。
只有零星的幾個救生艇、小木伐、破衣服、舊家具尚在海面漂浮，提醒著他們這裏剛剛發生過一場海難。
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趴上最近的那條橡皮艇，便四仰八叉地躺平，連翻身的力氣都沒了。
之前陰雲密布的天氣早轉為晴朗，海面上甚至還出現了一彎拱門狀的彩虹。
他們的小艇徑直從拱門彩虹中駛過時，那種被彩虹覆蓋在身上的感覺，美妙極了。
只聽霍華德緩緩道：“我從小長在海邊，很了解近海的魚類，你怎麽也這麽了解雙髻鯊，知道如何躲避它的電磁探測？”
周夏哈哈大笑幾聲，用食指指指腦殼，說：“我大腦能聯網，隨時隨地能進行查詢檢索。”
霍華德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，剛想詢問究竟，突然又改口道：“這一次，游戲開局超過十分鐘了？”
對啊，周夏在這個天殺的循環局裏，頭一次活過了十分鐘！
還多虧他想殺的人救命，接下來叫他如何再忍心下手？
霍華德也很困惑，原本有機會送這個冒牌貨上西天，為什麽剎那間就心軟了？
可能對著一個長得和自己一樣的人，確實太難下狠手了。
兩個人都不再說話，腦子卻都飛速轉動著。
他們身高、體力相當，一旦撕下臉皮、動手又沒成功，敵對局勢便會形成。
信任損毀後再想重建，可謂難比登天。
雙方都這樣盤算著、提防著，誰也沒先動手，可誰也沒再開口。
最後還是周夏先說話，把自己境況和盤托出。
繼“大腦聯網”的震撼之後，霍華德的思維被迫接受了一波又一波的顛覆，最後才問：“我們是在一個游戲裏，你是主角，我是NPC？”
周夏盯著他搖頭道：“不，在每個人的劇情裏，自己都是主角。”
霍華德仍舊沈浸在震撼的餘波中，沒有回答。
周夏乘機拋出早就萌生的建議道：“不如合作！”
霍華德反問：“怎麽合作？”
對啊，怎麽合作？
難道說服他，讓他自動獻出生命？
對了，自己被毒藥鎖定後，不是可以預蔔未來嗎？
雖然按照他一貫的價值觀，預知未來的同時，也會偷走未來的希望，實在沒必要。
可關鍵時刻，總不能還拘泥於常態。
霍華德得知他的設想後，也很讚同：“要不你先試試，看看能否找到破解循環的辦法？”
周夏按照之前須叔的提示，凝息閉眼，集中精力試著聯網，同時暗示自己：我想預蔔一下未來。
大腦裏很快浮現出了鮮艷的畫面：仍舊是老劇情，不斷的循環，各種花式死法。
他絕望地想：媽蛋，不出所料啊，我只能預蔔系統裏的將來，並不能跳出框架，預蔔系統外的未來。
蘋果園
陸世風坐在電腦前，面色嚴肅，雙手持續敲擊著鍵盤。
藍色的光斑一直在屏幕上跳躍著、閃動著，好像在好奇地觀察著他，想知道他究竟想要作什麽。
須叔知道在這個沙河游戲裏，藍石電路是用於控制或激活其他機械的結構，既可以被設計為響應玩家的手動激活，也可以讓其自動工作，例如植物生長、日夜循環更替等等。
也就是說，藍石電路基於等同於現實生活中的數字電路，幾乎能覆蓋人們能夠想象到的極限，小到最簡單的機械比如電燈開關，大到自動農場。
甚至能通過藍石電路在沙盒游戲內重建一臺新的計算機！
須叔看了片刻，立時恍然大悟，直言不諱道：“你打算在游戲的虛擬世界裏，重建一臺虛擬的量子計算機，然後用這臺計算機，再一次運行這個沙盒游戲，完成一次套娃式開發？”
陸世風兩手不停，道：“對，周夏很聰明，他看到這臺虛擬的量子計算機後，肯定會知道該怎麽利用。我沒辦法聯系他，也沒辦法去殺掉霍華德，只能用這個笨方法。”
這個嵌套意味著新的虛擬電腦、新的虛擬宇宙能夠無限疊加，套娃裏頭夾套娃。
恐怖之處在於，它能很快把現實世界中的所有的計算機的算力全部吸幹榨盡！
沒有了計算機作為技術背景，整個地球的海陸空交通、金融業、制造業、能源業，將會瞬間癱瘓。
世界將一片荒蕪！
藍色光斑變得更加明亮，顯然須叔的情緒很激動。
慢慢地，光斑又暗了下來。
只聽須叔冷笑道：“士別三日，當刮目相看，士別九日，當刮瞐相看，本事夠大，膽子也夠大啊！”
這一次，陸世風兩手終於停下來，他遲疑道：“我們認識？”
“對，當時你還是小孩子，喜歡穿藍白條紋的海軍衫，”須叔不緊不慢道。
陸世風不再理會，繼續在鍵盤上敲擊著。
須叔道：“你最好打住，別逼我出手。”
陸世風反唇相譏道：“怎麽，你不想救人嗎？你要是不想救人，辛辛苦苦跑過來，和我嘮叨那麽久，僅為了敘舊？”
他手下仍然沒停。
須叔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：“我倒要看看你這個伎倆管不管用，周夏也最好能盡快擺平麻煩，否則——”
“否則怎麽樣？”，陸世風冷冷道：“你要自己上線救人？”
須叔不再理會他的逼問。
兩個人都沈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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總之萬變不離其宗，那就是大海。
估計再演化下去，什麽索馬裏海盜、鄭和下西洋，世界航海史上叫得出名、叫不出名的事件，他都得輪流經歷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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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所以有這樣的結論，是因為每次循環入新局，霍華德對他關註度就越高。
經過幾次相聚、分離，周夏終於能把他和霍華德的零碎聊天拼湊起來。
原來霍華德說他每次距離飛機啟航前的十分鐘，像突然被放逐一樣，整個人都斷片了。
關鍵是每次時間還都掐得特準，無論他如何試圖延緩都毫無意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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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，霍華德便觀察到了周夏，發現這個人哪怕頂替自己，下場似乎更不妙，每次都會慘死。
以至於每一次開局沒多久，霍華德都覺得自己又死了第二次。
周夏聽完他最後的講述，心說：還真是對兒難兄難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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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實世界像一艘巨輪，在暗無邊際的大海上航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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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夏絕對信任陸世風的技術，更相信他他不會將虛擬宇宙的參數搞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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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霍華德在眼下游戲中的生、死，也必然和自己能否順利下線有關。
“生”肯定不行，多次的循環劇情早就證明此路不通。
那就是“死”了！
此時此刻，霍華德也覺得十分困惑。
他同樣想擺脫這惱人的處境，可目前看來，任由頂替者死去明顯無濟於事。
任由他活著，搶走了屬於自己的角色，好像也不行。
怎麽改變局面？
難道是趁著意外尚未發生，親手終結對方的生命？
他們互相打量，眼神逐漸冷峻，也都明白對方殺心頓起。
恰在此刻，頭頂一個巨浪兜頭澆下，兩人剎那間混身濕透。
與此同時，船身開始不住晃動，四周的船員驚慌失措，大聲道：“有海怪，有海怪!”
幾乎是瞬間，輪船傾倒。
甲板上的人猶如下餃子一般，“撲通撲通”落入海中。
船上的一口碩大的銅鐘被折斷的桅桿敲了一記，發出“咚”的一聲，也隨之從甲板滑落。
周夏早就見慣生死大場面，目睹此情此景，腦海裏想起來的竟然是一本書名--《喪鐘為誰而鳴》。
他落水後，一邊奮力掙紮，一邊還想要看清水裏的情景。
死亡本身並不可怕，即使在現實世界，他也不怕。
可怕的是生命力漸漸被抽去的過程，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實在令人心悸。
以至於他每次大限來臨前都會奮鬥到最後一刻才甘心。
攢不到什麽經驗，權當是吸取各類教訓吧。
這時，一條灰白色、腦袋呈“T形”的水下生物，正在從遠處朝海難發生地加速駛來。
因為周夏處於怪獸的正前方，只看到它高聳的背鰭、兩扇微垂的胸鰭相隔120度，形成一個等邊三角形。
很快，它就游到周夏上方。
只見這家夥身長約兩米，血盆大口鑲嵌在扁扁的紡錘形腦袋下方，垂直朝下的嘴巴露出兩排鋒利的牙齒。
令人感到古怪的是它的兩只大眼珠，分別位於紡錘兩側，距離超過一米。
周夏隨即明白，寬大的眼間距會令它視野開闊，周圍的一切都會在它視野範圍之內。
完了，我命休矣，難道這次要葬身海怪利齒？
死法越來越殘酷了。
他知道在這樣的怪獸前不能展開或者揮舞四肢，最好將手臂貼近軀幹。
恰好這時附近出現一從珊瑚礁，他小心翼翼地將身體掩在後面，心說：這是什麽海怪啊，倒有些像鯊魚。
大腦隨即出現一行字：雙髻鯊猶如水下探測器，能快速在巖石、珊瑚礁、沙粒間探測，尋找獵物的蹤影。它之所以如此靈敏，因為它能依靠電磁波不斷地感知環境。
聯網還挺快，在虛擬的宇宙，毒藥特性也能順利發揮！
周夏四下打量，意圖尋找新的藏身之處。
噫，之前墜落的大銅鐘貌似落在珊瑚礁附近，口朝上，象個大水缸。
銅能夠有效應對高頻幹擾和電磁波輻射，是個寶貝。
趕緊跳進去！
誰知他得意忘形，劃水的動作幅度有些大，成功地引起那條鯊魚的註意。
“呼”的一聲，光線驟暗，牙縫裏還鑲嵌著肉屑的鯊魚大嘴已浮現在眼前。
周夏想也沒想，雙腿猛然蹬地，借力浮起後對著鯊魚的凸眼珠就是一拳。
拼得一身剮，敢把皇帝拉下馬，何況已經被發現了，不如先把它揍得眼冒金星！
鯊魚吃痛，不停地甩頭發出嘶叫，“咕嘟咕嘟”地吐出許多氣泡。
周夏趁機游到銅鐘上方，剛想鉆進去——呦，空間是挺大的，裏面已貓著一個人了，正是霍華德。
他打定主意，但凡這小子使壞，就算一起死，也得把他拽出來。
哪知霍華德先朝他比劃個“噓”的手勢，隨即伸手拽住周夏的腳，緩緩將他拖入銅鐘。
兩個人都彎腰蹲在裏，憋著氣。
鯊魚巡視了一會兒，竟然真的游遠了。
兩個人早就快憋不住了，立即爭先恐後地從銅鐘裏翻出身，隨即浮上水面，一個個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氣。
之前的那艘大輪船早就蹤跡全無，船上的人估計也悉數葬身大海。
只有零星的幾個救生艇、小木伐、破衣服、舊家具尚在海面漂浮，提醒著他們這裏剛剛發生過一場海難。
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趴上最近的那條橡皮艇，便四仰八叉地躺平，連翻身的力氣都沒了。
之前陰雲密布的天氣早轉為晴朗，海面上甚至還出現了一彎拱門狀的彩虹。
他們的小艇徑直從拱門彩虹中駛過時，那種被彩虹覆蓋在身上的感覺，美妙極了。
只聽霍華德緩緩道：“我從小長在海邊，很了解近海的魚類，你怎麽也這麽了解雙髻鯊，知道如何躲避它的電磁探測？”
周夏哈哈大笑幾聲，用食指指指腦殼，說：“我大腦能聯網，隨時隨地能進行查詢檢索。”
霍華德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，剛想詢問究竟，突然又改口道：“這一次，游戲開局超過十分鐘了？”
對啊，周夏在這個天殺的循環局裏，頭一次活過了十分鐘！
還多虧他想殺的人救命，接下來叫他如何再忍心下手？
霍華德也很困惑，原本有機會送這個冒牌貨上西天，為什麽剎那間就心軟了？
可能對著一個長得和自己一樣的人，確實太難下狠手了。
兩個人都不再說話，腦子卻都飛速轉動著。
他們身高、體力相當，一旦撕下臉皮、動手又沒成功，敵對局勢便會形成。
信任損毀後再想重建，可謂難比登天。
雙方都這樣盤算著、提防著，誰也沒先動手，可誰也沒再開口。
最後還是周夏先說話，把自己境況和盤托出。
繼“大腦聯網”的震撼之後，霍華德的思維被迫接受了一波又一波的顛覆，最後才問：“我們是在一個游戲裏，你是主角，我是NPC？”
周夏盯著他搖頭道：“不，在每個人的劇情裏，自己都是主角。”
霍華德仍舊沈浸在震撼的餘波中，沒有回答。
周夏乘機拋出早就萌生的建議道：“不如合作！”
霍華德反問：“怎麽合作？”
對啊，怎麽合作？
難道說服他，讓他自動獻出生命？
對了，自己被毒藥鎖定後，不是可以預蔔未來嗎？
雖然按照他一貫的價值觀，預知未來的同時，也會偷走未來的希望，實在沒必要。
可關鍵時刻，總不能還拘泥於常態。
霍華德得知他的設想後，也很讚同：“要不你先試試，看看能否找到破解循環的辦法？”
周夏按照之前須叔的提示，凝息閉眼，集中精力試著聯網，同時暗示自己：我想預蔔一下未來。
大腦裏很快浮現出了鮮艷的畫面：仍舊是老劇情，不斷的循環，各種花式死法。
他絕望地想：媽蛋，不出所料啊，我只能預蔔系統裏的將來，並不能跳出框架，預蔔系統外的未來。
蘋果園
陸世風坐在電腦前，面色嚴肅，雙手持續敲擊著鍵盤。
藍色的光斑一直在屏幕上跳躍著、閃動著，好像在好奇地觀察著他，想知道他究竟想要作什麽。
須叔知道在這個沙河游戲裏，藍石電路是用於控制或激活其他機械的結構，既可以被設計為響應玩家的手動激活，也可以讓其自動工作，例如植物生長、日夜循環更替等等。
也就是說，藍石電路基於等同於現實生活中的數字電路，幾乎能覆蓋人們能夠想象到的極限，小到最簡單的機械比如電燈開關，大到自動農場。
甚至能通過藍石電路在沙盒游戲內重建一臺新的計算機！
須叔看了片刻，立時恍然大悟，直言不諱道：“你打算在游戲的虛擬世界裏，重建一臺虛擬的量子計算機，然後用這臺計算機，再一次運行這個沙盒游戲，完成一次套娃式開發？”
陸世風兩手不停，道：“對，周夏很聰明，他看到這臺虛擬的量子計算機後，肯定會知道該怎麽利用。我沒辦法聯系他，也沒辦法去殺掉霍華德，只能用這個笨方法。”
這個嵌套意味著新的虛擬電腦、新的虛擬宇宙能夠無限疊加，套娃裏頭夾套娃。
恐怖之處在於，它能很快把現實世界中的所有的計算機的算力全部吸幹榨盡！
沒有了計算機作為技術背景，整個地球的海陸空交通、金融業、制造業、能源業，將會瞬間癱瘓。
世界將一片荒蕪！
藍色光斑變得更加明亮，顯然須叔的情緒很激動。
慢慢地，光斑又暗了下來。
只聽須叔冷笑道：“士別三日，當刮目相看，士別九日，當刮瞐相看，本事夠大，膽子也夠大啊！”
這一次，陸世風兩手終於停下來，他遲疑道：“我們認識？”
“對，當時你還是小孩子，喜歡穿藍白條紋的海軍衫，”須叔不緊不慢道。
陸世風不再理會，繼續在鍵盤上敲擊著。
須叔道：“你最好打住，別逼我出手。”
陸世風反唇相譏道：“怎麽，你不想救人嗎？你要是不想救人，辛辛苦苦跑過來，和我嘮叨那麽久，僅為了敘舊？”
他手下仍然沒停。
須叔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：“我倒要看看你這個伎倆管不管用，周夏也最好能盡快擺平麻煩，否則——”
“否則怎麽樣？”，陸世風冷冷道：“你要自己上線救人？”
須叔不再理會他的逼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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